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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蔡嘉信

美濃的芽苗
  今年年初,學長的一通電話提及旗美社大將辦「農民市集」的消息,自此「農民市集」深深留在腦海中。當時不是很理解,只憑著過去所接觸過的藝術市集、跳蚤市場──這類印象去類比它的大概。
  不久,得知這場「農民市集」順利進行,它名為《旗美農民市集》。三月開始,有機會因為工作的關係來到美濃,與旗美社大朋友的接觸過程中,慢慢理出些頭緒,當時掌握到的感覺是出自於一段話:「讓農民的臉被看見……」這句話是去年雲林一場交流會中,旗美社大靜慧提到的一段話。而更深刻而感受,是隨著第二次《旗美農民市集》的開辦,才又漸漸累積……
  這樣一次、兩次,不只是我有所獲,和「農民市集」產生連結的人也越來越多……

回到台南──轉折的開始
  時間跳到今年九月,事隔第二次《旗美農民市集》約三個多月,在台南,也想來一場「農民市集」。這想法是因一場「林生祥演唱會」[1]而起,大概基於演唱會所在地,以及對「林生祥」的音樂印象──《台南農民市集》將於成大正式豋場。說實在,只因演唱會的「蒞臨」,還有「林生祥」的音樂屬性就要來一場《台南農民市集》,是有點牽強。用《旗美農民市集》的例子來看,「農民市集」並不是這樣「牽扯」出來的……
  在《旗美農民市集》之前,以農村為發展取向的旗美社大,早以「農村學習、學習農村」為主軸,活絡當地農村、居民的學習風氣,這過程中也讓相同理念的人有機會相聚,「建立城鄉有機網絡」的概念越理越清晰。在他們的脈絡中,「農民市集」試圖對影響農村甚鉅的「生產──消費關係」找到出路。反觀《台南農民市集》,說是牽強不為過。
  況且在執行上,這個月喊、下個月就辦的《台南農民市集》,「時效」是不小的考驗。從想法成型到活動當天,只有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不像《旗美農民市集》,從發想、討論到正式活動期間的各項工作,能在充裕時間下進行。據了解,今年二月「第一場」的想法啟動於去年,今年六月「第二場」的討論與籌劃又緊接於第一場之後,如今「第三場」的準備也在進行了……從美濃拉回來,《台南》的情況確實令人難以相對。
  不就是這樣嗎?我的這些觀察和心得畢竟是「身在他方」時所獲,從旁面對人家創造出來的經驗;回到自身所處,也許該更積極地看:到底這次能創造什麼經驗?在籌備之初,《旗美》──《台南》的轉折當下,我選擇如此面對壓力。

籌備過程──是一群人的「相挺」
  也還好,有相助的力量共同分擔了一切……
  已有兩次農民市集經驗的旗美社大,在前期的討論過程中指出,每一次的「農民市集」都是組織在地網絡和「生產──消費關係」的機會。這樣的說法,讓《台南》作為一個「開始」,產生很大的信心。同時,旗美社大還力促參加過《旗美農民市集》的農友來加入《台南》,連結了美濃、台南兩地的關係和經驗。而主婦聯盟南區分社也在他們的邀談下,以「合作社」[2]名義加入。
  旗美社大外,北門社大也花很大的力氣,他們親自拜訪農友,在不斷溝通、說明用意下,才取得農友的出面意願。過程中,他們將接觸農友時所掌握到的訊息資料,整理製作成生產說明看板,希望《市集》現場其他人,也能了解到這些生產訊息。
  坦白說,要農友出面響應這樣一件事非常不容易,對慣以生產為主農友來說,附帶面對消費者的「外務」給他們,是個很大的負擔,因此無法以「徵求報名」的方式找到意願者。旗美社大對此嫻熟的展現,看得出他們這方面有紮實的經歷。而北門社大初次歷經,卻能在短時間內邀集到農友的意願,也相當不容易。
  這些努力算是將「生產者」穩住了,對於「消費者」,我們沒有如生產者般,找到特定對象而邀,因為我們所期待的更大……這樣說好了,縱使動員一百個、一千個消費者到《台南》又如何?短暫撐起場面又如何?離開活動現場的消費者,若還是一如往常的消費觀,那場面人潮又有什麼意義呢?雖說如此,還是一邊從我們身邊網絡力盡宣傳工作,一邊努力讓活動順利展開,希望「過程」的啟動來引發我們理想的消費行為。
  為了活動順利展開,除了旗美社大、北門社大和主婦聯盟南區分社的投入外,台南社大、成功大學藝術中心,還有我所屬的社大全促會南部辦公室,也在器材、設備、場地、宣傳以及行政作業方面,予以全力支援。因為大家的協助,《台南農民市集》便在預定的日子展開了……

現場──就隨著氣氛走
  當天,十三個生產單位、三所社大(北門、台南、旗美)的朋友、成大藝術中心來支援的同學,還有全員出動的社大全促會南部辦公室,大概三、四十個左右,從下午兩點多開始陸續前來,彼此協力於場地、攤位的張羅與佈置。而「市集」,就在這互助的氣氛中揭開……
  不同於其他活動場中必須的慣例:揭幕儀式、長官致詞、簽到處、舞台……等,《台南農民市集》一概沒有也不需要。因為真誠、友善的生產者和消費者交流的現場,本來就不需要言不及義的官場化,以及格格不入於現場氣氛的安排。而「人來人往」的情況,沒有聲嘶力竭的招攬,卻也順著氣氛自然出現……
  穿梭於場中的人們,彼此相談、交換生產的過程和經驗。人群中,有好朋友相約而逛,也到場才交談、認識,從陌生到熟悉的,在入秋的微風暖陽下,我也身處其間,感到自在、舒服極了。儘管人不是頂多,但有這樣的感覺,也夠了……

感謝、鼓勵──是共同的語言
  傍晚時刻,來了一群剛到的,有些是下課後路經於此,也有等待演唱會的聽眾,氣氛在他們的撥擾下略顯高漲,卻仍不失舒服感。有些住附近的農友得因例行家務事而離開,大部分是留了下來,看樣子為了出席這場,他們一定事先請過假。至於告假的對象,向工作的、向小孩的、向公婆的、或向另一半的……我想都有。對他們來說,請了這些假,應該是「倒了欸」,但我非但沒有聽到他們的報怨,反而在相處過程中感受到他們溢於言表的感激。
  善意的回饋不僅於此,原本市集攤位的分布有裡有外,主婦聯盟南區分社經理葉杏珍以她的觀察,建議將所有攤位集中到戶外。果真在調動後,場中人的互動更緊密,且視覺的整體感也不會因人來人往而散掉,還好有這個建議,及時彌補了當初規劃思慮上的不足。
  散場時刻,我從農友們提拎的大包小袋中發現,幾乎人手都有從他家所換得的「新貨」,雖然手上的負擔沒有來時的輕,臉上卻盡是滿足之情。大家半天下來的辛苦,在道別時全都化為對彼此鼓勵和感謝之意,並期許要再接再厲。隔天,收到北門社大美鈴傳來的mail,有一段我想也是對大家的一種鼓勵和肯定:

………………昨天真的很開心,就像是參加同學會,因為來的朋友都有滿腔的熱情跟堅持的理念,大家似乎就很容易對上線,頻率是一樣的,而且激發出來的火花更是有無限的可能。
現場好幾個農戶都是贊助半賣半送的,賣桑椹汁的那位李大哥跟我說--你們社大也是在做公益啊!不然怎麼堅持的下去..突然間大家也熱絡的討論起有關學習的事,腦袋又開始浮現未來社區、課程經營的可能跟模式,這是一種職業病嗎?可是我還蠻樂在其中的。
看著現場大家作物、產品的交流,彷彿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自給自足的農業社會,雖然我們沒有經歷過那一段,但..想像中的桃花源應該相去不遠,有一種感動,更多的是感謝。雖然你一直跟我謝謝,或許我們的參與增加了攤位的數量,但我卻有了更寬的視野,只是兜著攤位就有這麼大的收穫嗎?是的,接觸的面多了,面對將來要做的努力就會更有力量(就跟你說接觸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不足實在太多),總之,大家都玩的很開心………………

深入問題再出發
  參與其中,不免對後續有所期待,而我從「下次是什麼時候?會辦在哪裡?」這些頻繁被問到的問題中,感受有很多相同的期待。這類問題,其實我無法直接回答,但想藉由經歷過程所發現的三個課題來回應,希望有助於往後的延續:

消費者在哪裡?
  由於「農民市集」不像嘉年華會,或「有吃又有拿」的活動,也不像選舉造勢活動那麼有號召力,光憑想像的訴求,和一番說詞,沒有誘因,要找到消費者來是有困難的。況且,人人是「消費者」,就連生產者同樣有生產外的消費需要,要鎖定「誰」去找?也是個很大的問號。這是《台南農民市集》在消費者方面遇到的難處,相信也是往後不可避免的課題之一。
  該如何應對?該採取什麼作法?……在一切都還未定論前,至少我們可以相信每一步的向前,就離目標進一步,而越多步伐,就越能產生前進的力量。拿掉「多少人來參加」的擔憂,就從你我日常生活中的「消費觀」開始,在消費行為上,落實對生產者的尊重還有生長土地的愛惜……便是當下最踏實的一步。

生產者的困境
  在《台南農民市集》豋場前兩天,中國時報頭版以「蕉農叫苦連天 指望大陸 一車香蕉賣不到千元」為標題,指出中部香蕉進入盛產,「特級品跌到五元,次級品只剩兩元,一貨車賣不到一千元[3]……」的蕉農慘狀;隔天,就有一位台北徐小姐投書,她在市場上所見,「品質好的一斤要二十八、九元,次級品也要一斤十八元,就算整個外觀黑黑的,幾乎可以丟進垃圾桶的香蕉,還要賣十一、二元[4]……」實際反應了「中間商」,終究是生產者和消費者之間最大獲利者的事實。
  從《市集》中與農友的互動上,發現生產者對如此的「通病」並非無所知,只因受限於種種條件因素,還是有突破上的困難。「如何讓農(漁)產品有暢通管道到消費者手上?」也是「農民市集」所強調的一環。但以這場來看,還看不出多大的貢獻,頂多算是一次「機會」的提供而已。仍有很多需要努力的部份(以社大全促會推展農村教育的觀點來看,「自產自銷」的培力是一部分),不單是將「農民市集」一辦再辦。

怎會辦在成大?
  若是再辦,「場地」也要考量。一來是這次「辦在成大的農民市集」,令很多人不解,「怎會辦在成大?」的提問,透露的訊息是:「成大」不是人們心目中辦「農民市集」的地方……;二來,《台南》場上的生產者,大都遠從北門、高雄旗山、偏遠山區等地區而來。也許大家都對「農民市集」樂觀其成,因而沒對「場地選擇」有太大的爭論,但這其中卻有值得探討的地方:
  因為成大對生產者來說只是「擺攤」的地方,沒和生產者有深刻的關係,就會有「擺哪都行,感覺卻都不對味」的情形產生;假使「農民市集」所在和生產者有緊密關係,不光是「攤位」,而有機會連同作物與生產者特色,還有真實生活與文化樣貌都一併呈現。如此全貌之間緊緊相依,相生而存,才是大家心目中「農民市集」該有的樣子吧!
  這似乎提醒了我們,「農民市集」在經營「生產──消費關係」的同時,應該也不能忘了和土地的關係……

接下來──看你、看我!
  從美濃到台南,從一開始的慌亂到一群人的相扶相持;是一段令人滿意的過程,從中還發現很大的努力空間:在於你我消費位置上的努力、協助生產者突破其困境、連上農民市集與土地的關係等等──留待「台南」,也留待更多地方持續往下走……

[1] 這場演唱會是林生祥與平安隆、大竹研合作發行新專輯「種樹」後,展開「有機串連巡唱會」的其中一場。在成功大學成功廳,時間是十月十七日。當時口語就直接是「林生祥演唱會」。

[2] 合作社之名為「有限責任台灣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

[3] 中國時報頭版新聞「蕉農叫苦連天 指望大陸 一車香蕉賣不到千元」,2006.10.15,記者吳進昌、朱立群、黃如萍報導。

[4] 中國時報時論廣場「香蕉暴跌 誰討到便宜?」,2006.10.16,徐語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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