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市旗美社區大學

服貿面面觀

 講者│孫窮理（苦勞網創辦人）

對於服貿議題，眾說紛紜。我們應該重新來了解服貿的問題，是否真如同政府所說的利大於弊？大陸服務業沒有台灣成熟，不用懼怕中國產業進入台灣競爭還是反對服貿的一方認為：以後台灣都是中國所提供的服務，以後美容美髮業，都是由對岸的中國人來洗頭？洗頭兼洗腦，會有國家安全的顧慮？這樣兩方的說法，是否的確是如此？

        我希望把雙方對於服貿的看法，拉到更鉅觀的層次來理解。舉個例子，像是台灣有名的計程車--台灣大車隊。在1970年代，政府對計程車的牌照是採取控管的，因為有控制數量，所以計程車要靠行才有辦法。但是政府開放牌照之後，為什麼計程車為何還要依賴像是台灣大車隊的組織？

        全台灣的計程車，有16%是台灣大車隊。台灣從桃園以南，所有高鐵站全都給台灣大車隊包走。這樣的委外經營，事實上就是被台灣大車隊給壟斷了。第一，將所有高鐵站或是大型的交通運輸樞紐包下來，並透過無線電衛星叫車業務，掌握高鐵的企業客戶。台灣大車隊排除外面的司機，使得司機不得不加入台灣大車隊。雖然今天已沒有靠行制度，但車隊還是可以控制司機。在這發展過程中，台灣大車隊發展一套從司機身上把錢剝削過來的方法，這樣成熟的經營方法，把錢在司機身上榨一次下來，這就是所謂成熟的服務業。

        第二個例子是量販店。家樂福利用變形工時的規定迴避了加班費，造成員工基本上是沒有加班費的。一間大賣場用了將近6至7成的計時人員，時薪與月薪日漸脫鉤，造成領時薪與月薪的人越來越多。加上家樂福，領月薪的大概都在基本工資上下，幹全職領月薪都差不多在23K左右。對供應商而言，日子也好不到哪裡去，原因是家樂福基本整握了商品上架的主導權，廠商要配合家樂福各種活動。例如：買一送一，第二件商品六折的活動，這些活動其實都是供應商吸收。另外一個結果，現很多大賣場都開始出產自己的品牌，像是屈臣氏的面紙，家樂福什麼都做，用這樣的方法造成供應商活不下去。家樂福壓低利潤，天天都便宜，那我們消費者有得到什麼好處？買到的東西要會是什麼？這真的很難說。這運作方式其實是一場災難，讓所有環節都做不好，完全都給市場給玩爛了。

        但我們從家樂福全球布局的步驟來看。2013年家樂福希望加大電子產品的銷售，成為全能的便利店，特別要在中國、巴西擴點。同時，家樂福打算在香港募10億資金要成立新的公司，把台灣跟中國的全能店的產權投入到這間公司。而賣給這間公司，背後目的是進入對岸的市場，因為它必須偽裝成台資或港資，才能跟高鑫這個企業一拼高下，而在中國的高鑫就是台灣的大潤發，高鑫是中國占13%，家樂福目前是占6.9%，總共有220家分店。我問經濟部官員台灣的服務業是不是飽和了？他說：量販店還不是飽和市場，飽和程度是見仁見智。事實上家樂福把資本投入台灣，目的是從工人剝下最後一層皮，這是這些資本家的手段，製造業是以擴大生產來獲利，而服務業獲利都是無中生有的。所以家樂福的目的就是這樣，台灣一直以來都是提供進入大陸的跳板。

        大家從以上兩個例子可以理解到，台灣深陷在世界資本主義的洪流中，台灣產業一直都待不了多久。政府為了招商遂把關稅降低，加大台灣的自由貿易，而去除掉國家管制與保護措施。造福這些所有獲利者資本家，本土產業受到衝擊並外移後，進一步造成產業變化與貧富差異擴大。變成台灣什麼的都賣，什麼都不奇怪。

        台灣政府提倡台灣稻米生產過剩供過於求，所以不要再種稻米了。休耕只給一期的錢，另一期鼓勵你復耕，要求你種進口替代糧食，可以種一些可以提供畜牧業的玉米、黃豆，如此政府就不用花錢進口。政府想推動的概念，鼓勵農民種外銷的作物，這些都還是落入同樣的邏輯。政府若不趕快解決糧食安全，改變農業政策，只希望把東西賣出去作第一考量，我們將會面臨糧食危機。但總歸一句，政府在推動自由貿易，過於著重出口的意識形態，造成了什麼都賣，什麼都不奇怪。

        我想先解釋一下有關服貿的議題，我認為有很多聽聽就好。簽訂服貿後，美容美髮業連鎖就會來台灣，所以以後你去理髮，就是匪諜在幫你洗頭，洗頭兼洗腦。這樣的講法有嚴重的邏輯的錯誤，若要跟台灣洗髮連鎖競爭，中國並沒有這樣的資本，我覺得有點荒謬。第二：最大的一個矛盾，資本的自由不是工人移動，中國美容開分店不是中國人來洗頭，不是中國工人出去，主要是只有資本在自由流動，很多台面上對於服貿的說法，都犯了基本上的認知錯誤。

        我聽到的服貿論述，背後在談的中國威脅的東西，這些大都是危言聳聽。事實上，中國的資本主義發展非常緩慢，所以在資本化進程中目前並無具競爭力。怎麼說呢？中國成為世界工廠，所依靠的是廉價的勞動力，美國與日本將代工帶到中國去，都移到中國發展，原因是世界工廠中工人工資低，工資這麼低的話，這十三億人口市場老實說是不存在的，因為工人沒錢買東西。若是企圖要把工廠變成市場，就提高工資，所以中國現在面臨重大轉型問題，一方面要面對工廠移往東南亞的危機，一方面要面對周邊國家，例如南韓，越南，泰國，印尼，孟加拉，緬甸，工人工資越來越便宜的情勢，所以中國不得不面對這樣的轉型問題。   

        中國要思考如何調整工人薪水，希望由內需市場轉變成國際市場。他要把資本、技術吸進去，把資本主義成熟的能力吸納進去，這不就是透過剝削勞工、剝削環境，來成就中國達到資本化的成熟境界。換句話說，就是希望把擰乾的毛巾，再擰出一些水出來。

討論：小地主大佃農，他跟自由貿易的關係是什麼？

        WTO世界貿易組織從1995到2014，這將近20年每回合談判，因為每一個國家面對農業問題都不敢讓。也就是說農業是跟世界自由貿相關的核心問題。小地主大佃農，台灣土地零細化，74%的農民擁有不到1甲。我們必須整併農地，小地主大典農算是溫和的方式，租出去後再給地主補貼，但阻礙的還有375減租的政策，租出去後還有老農津貼的爭議，這樣一來就會產生很多疑慮，農民會覺得說，我幹嘛要把地租給你。

        但這些問題都還沒解決，政府就要大家不要再種稻米，種一些可以替代進口的黃豆或玉米，但政府不要再搞這些外銷東西了，因為我們不能什麼東西都想外銷，只想想把東西賣光光賺錢，而不考慮我們台灣的糧食自給率過低，反而農委會一直思考要如何增加外銷的獲利。老實說，我們並不需要這麼高度依賴進口，我們政府政策應該要發展出有系統的農業指導方向。

討論：台灣大車隊與國家公共服務私有化的問題？

        如同台灣大車隊的案例。我們政府常把公共服務變成私有的，一個車站BOT變成商場，一個沙灘也進行BOT。我上次看綠島的火山溫泉，BOT後卻讓這些資本家把溫泉圍起來賺錢。所以台灣目前有很多現象，常把公共建設私有化，我們社會很缺乏討論，到底是什麼公共東西，不能拿來賺錢的？像是沙灘溫泉，像是交通、社會福利，有什麼東西不應該是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