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9,是炎熱夏天的其中一天,匆促的早晨開幕註定今天的忙碌。那天是宮崎清老師在台灣最後一日的演說,早上結束演說後,下午則是九鄉鎮的社區分別報告社區的現況。
雖然之前都未曾見過宮崎老師,但從瑋琦及宜欣的口中感受到宮崎老師的威嚴及要求甚高,如在三島町為了提高老人家的手藝,當著作者的面將作品丟在地上,要求他們不要使用任何非自然的素材來製作包包。但在那天親眼看到宮崎老師,卻是一副和藹可親的親切老人家,完全無法與之前的想像聯結。
當天,宮崎老師全程站著演說。瑋琦說,在日本宮崎老師根本不用在課堂上講演,他只需要指導學生寫論文或做研究,即使講課仍是有一把椅子可讓老師舒服地坐著。
在漆黑的演講廳內,從單槍投射出來的投影片,上面的字體不是細明體也非標楷體,而是「宮崎體」,一字一句都由老師親自書寫,再放在投影片上。雖然簡單,但也含有水墨畫的留白意境。看到大筆揮毫下的累積二、三十年接觸社區的經驗,那是一份真誠的感動對於農村,即使從自家園子內長出的一棵玉米、蔬菜,都像是照顧一個小孩成長的喜悅付出感覺。但由於近代工業化的演進,鄉村人口的減少,使得青壯年陸續移出,而從出生在農村生長的嬰孩更是稀少,農村的學校也從不足開班人數裁班到縮小規模,最後只落得廢校的下場。農村的生命力日減被剝奪,像是夕陽西下的餘暉,美麗卻也無力再升起。
宮崎老師在投影片,只以一句話提出對目前生活的疑問
「Is it a various era?」=本当に豐かな時代
究竟豐富的時代,是以何種指標來衡量「豐裕」?是以「物質」為指標,凡事只要大量/強韌/效率/高速(近代經濟學),就是所謂的「豐裕」?可能連小孩的教育,父母都在一旁不斷的督促,「快讀書…讀多一點…」。而在道路上行走的車子,廠商不斷生產高速的車子,蠱惑消費者購買來達到個人的滿足,但道路上那塊速限標示大部份都寫著「100」的數字,究竟這樣高速的車子又能真正符合實際使用的狀況嗎?
若是以「涵義」為指標(脫近代化經濟學),它則不單單以形體大小、數字來呈現,主要是以個人相依存的感受為主,而衍發關係性/風土性/歷史性/共在性/規範性/多樣性。以往在農村的生活,是以心靈的舒適為取向,處處與環境共生。雖然仍以人類的需求為主,但非追求外界形塑的「欲望」無底洞,人類的溫暖可以填補欲望的空隙。當自己購買由老人家利用自己生活的空閒時間,到林野親自採集天然素材,構想著肩包的扣子是該用果實還是造型特殊的石頭搭配,慢慢織成一件肩包。歷時3個多月,拿到了為自己打造的包包,摸觸包包的紋理可以想像老人家花費時間製作的過程,而未來這個包包並不因脫離林野而失去生命。在時光爺爺雙手的拂拭下,這個採集天然素材的肩包又會散發出不同的光澤。所以它的價值不因時光的增加而遞減,反而帶著不同的年歲痕跡增添風味。相對於號稱堅固的塑膠製品,卻缺乏與時光作伴的和諧與美感,一旦損壞,再也無法回歸大地,成為自然的一份子。
都市呈現的消費文化,與農村天賦的生產文化,不應該是相抗衡,而該具有有機的結合面貌。地方農村,提供食糧的供給/文化的傳承/環境景觀的保全/水源的涵養…等功能,但這些不只是農村的特色,也是國家全體的共有財產。當都市的生活機能來源都來自農村時,大家又怎麼能捨棄農村的角色,為的是成全光鮮亮麗的都市新角?近年來的歸鄉熱,或許是大家感受到生活在都市中的那股虛浮感,當雙腳佇立在寸土寸金的土地上,卻沒有如植物般的根深入土地,被土地保護著、用豐厚的養份涵養著自己的踏實感。所以,居住在都市的人們開始尋找來自土地的家鄉感覺,那是源自於古早古早祖先的天性,即使是由現代化養成的潔癖感也不再排斥泥土在身上留下的痕跡,像是戶外SPA的護身霜。
聽完宮崎老師的演說,雖然沒有高深理論/大道理的深刻撞擊,但是之後細細品味宮崎老師與他所陪伴的社區或他所關懷的農村地區,這一份如細水般長流的情感,不可能在現代化要求快速的特性下可以建立起來的。回顧自己在這樣的年代下,我也應該重新了解自己要的豐裕,究意是物質上的豐足?還是精神/關係上的豐碩?